智子

《慌》1

周知庸x严小赖
不太长的小故事，不知道会写多久哈，先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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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庸认识严小赖是从大一新生的点名开始，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师，见过的学生形形色色，爱紧张的不少，但像严小赖这样光是点个名就紧张到哭出来的人倒是很少见。

"严小赖。"无人应答。

"严小赖！"周知庸提高了音量。仍旧没人吱声。

"没来是吧？"

教室角落里的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已经满脸通红，眼看就要被记旷课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引得全班同学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那位同学，你是严小赖？"

"我……"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他手心冒汗，脸上又红又烫，紧张极了。周知庸看着那个男孩儿低着头，手指在抠着桌边，看起来就是有些怯场。可如果连点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以后进入社会他还会受更多欺负。

"同学，你要是你就说一声，你就这么一直站着我没法上课。"

"我……我……我是。"

"什么？"周知庸听不到，他周围的同学也听不到，但这几乎用尽了严小赖的所有力气。他低着头，一滴眼泪掉在了课桌上。这倒是被周围的新同学看到，窃窃私语起来，这让原本就承受不来的严小赖更加不舒服。

"如果你是，你就点点头。"周知庸也看出这个孩子不是普通的爱紧张，恐怕是有一些心理问题，所以也不想再逼他。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孩儿听到周知庸的话，点了点头。

"好，你坐下吧。其他同学安静，我们准备上课。"

坐下后的严小赖趴在桌上，脑袋完全埋进了胳膊，他企图靠这个方法来擦干眼泪逃避尴尬，但周围人都记住了这个紧张过度的男孩儿，包括周知庸。

从教学楼到教师宿舍楼的必经之路周知庸再一次遇到了那个叫严小赖的男孩儿。天热渐暗，周知庸匆忙赶路时无意瞟了一下那片教学楼外的草坪，发现有个人蹲在那里自言自语，便仔细看了看。

"是严小赖吗？"

听到声音的男孩儿赶紧站了起来，男孩儿脚下也蹿出去一个黑影，是一只猫。

"周……周老师。"

"你在这儿干吗？"

"我……我……看……看猫。"周知庸感觉出来了，这男孩儿不光是紧张，他还有一定程度的口吃。也许这正是让他紧张的缘故，仔细看他的脸，又红了。

"放学了怎么不回家？跑到这儿看猫，这是教师宿舍楼。"

"哦，我……我……在马路那边看到的猫，跑过来，我就跟过来了。"

"还挺喜欢小动物，你这不是说话还可以吗，怎么今天白天紧张成那样？"

"我……我怕，怕那种人多的场面。"

"哦，这交流障碍要克服啊，不然以后更难受。"

"我，我知道，可是……我，我做不到。"

"你可以试着跟朋友们一起，你去给他们讲故事，多一些人，锻炼自己的表达能力。"

"周……老师，谢谢你，我，我要走了，再见。"

周知庸还想跟他聊聊，可男孩儿好像很着急，匆匆离开了。

"可能自己真的太无聊了吧，学生都不想跟自己多说话。"周知庸早该想到。

走出不到十米的严小赖眼眶又觉得热乎乎的，心跳到嗓子眼，一对一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这样的情况他自己也没料到。

从那以后，周老师的课点名都会特许他举手就行，知道他在公共场合说话有困难，准他不用喊到，更不会叫他回答问题。小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特别感激周老师的特别优待。因为没有负担，周老师的课小赖一节都没有缺过，每次他都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个。尽管那次之后两个人再没有单独对话过，可每每小赖抬头都刚好碰到周老师看向自己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小赖不善言辞，除了同宿舍的人算是打过交道，其他同学并不相熟，但这并不影响他好好感受大学的美好生活，他是个很会和自己相处的人，读书、看电影、去学校外的冷饮店吃草莓味的冰淇淋，这些都是他喜欢做的事，并没有什么稀奇，但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高数是他最害怕的科目，用不了五分钟他就可以灵魂出窍了。他用额头抵着课桌，拿着手机刷起了微博，翻来翻去倒是发现了一些让他脸红心跳的东西。一些尺度极大的小漫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看了整整一节课，也许是心虚的缘故，他左顾右盼地紧张极了，反而让他觉得这些东西比以往更刺激。

下一节课是周老师的课了，不过，再看看也没关系吧。惯例点名完毕，小赖低下了头，悄悄塞上了耳机，挪到了最后一排。这傻小子正在为发现了新大陆而兴奋，殊不知周知庸早就看在眼里，正当他看得吞口水时被周知庸抓个正着。

严小赖这个心理素质，当场就吓坏了，看到周老师现在自己旁边盯着手机屏幕，差点儿就把手机扔了。周知庸的惊讶不比严小赖轻多少，但这个过程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一把抓起小赖的手机关上屏幕，走向了讲台，然后，继续讲课。

“完了，他都看到了……”
严小赖已经脸红到脖子根儿了，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他甚至在考虑手机不要了，以后也不要上周老师的课，然后挂科，无法毕业，等等等等。

他想快速逃跑，但这时候走也不合适，可坐在这儿，屁股上跟针扎似的。总算熬到下课，全程抱头趴在桌上的小赖站起身就要走。

“严小赖！手机不要了！？”

周知庸一喊，他也不敢走了。慢吞吞挪到讲台，周知庸没说话，见学生都走干净了，把手机还给了小赖，倒是弄的他一愣，原本他还在琢磨这两个男人的爱情动作片该如何解释，可周老师脸上似乎一点好奇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连责备他的意思也没有。

“以后上课别看。”

“哦……”

“走吧。”

“哦。”

严小赖转过身想走，顿了一下，又转了过来。
“老师，您……您别跟别人说……说这个……”
小赖指了指手机，周知庸笑了。
“当然，这是你的私事。”
小赖走的时候甚至不确定周老师是不是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那一瞬间他觉得周老师的笑容格外的温柔，让他一下午所有紧绷的情绪都松弛了下来。

同宿舍的坏小子并不像周知庸那么体谅他，时不常就要开开他紧张口吃的玩笑，小赖也不理，随他们去说，他不是个悲观的人，实在是因为争论起来，他也一点胜算都没有，只会把自己的缺点放大。

可这并没有让严小赖躲过同学的恶作剧，第一学期的期末全校师生在礼堂开会，原本大一学生代表的讲话却被调换了人选。

"下面有请大一学生代表严小赖同学上台对这一学期的学习和生活谈谈自己的感受。"

一句话犹如一颗炸弹在严小赖的心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心脏狂跳不止，原本坐在观众席的男孩手足无措。

"诶？换严小赖了？那你去吧。"

班主任看起来对换人这件事也毫不知情，顺水推舟干脆就把严小赖叫了出去。

"什，什么……我不会啊……"

小赖还在懵着，手里被室友塞进了演讲稿，推上了台。

走上礼堂的正中间，小赖感觉腿是抖的，很厉害的那种，灯光晃得他头晕，他快要喘不上气了。

唯一为他揪着心的只有台下的周知庸，他攥紧了拳头，屁股从椅子上抬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场面对严小赖来说意味着什么。

"呃……我……大，大家好……我，我是……"

严小赖感觉到眼泪已经充满了眼眶，每根神经都在发抖，他几乎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眼前发白，"咣当"一声倒在了台上。

周知庸飞快地冲到了舞台上，前后用了不到十秒钟，他已经把男孩儿抱在了怀里。

"小赖！！小赖！"

怀里的男孩儿动了动头，没有睁眼。周知庸双臂用力，将严小赖抱到了后台。全校师生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极快，等反应过来台上已经没了人，只剩下地上的一张稿子。

"让一下！"

周知庸把人抱到后台，三四个人赶紧闪出一条路，本以为周知庸会把人放在沙发上休息，结果他抱着人直奔了更衣室，从里面锁上了门。更衣室里空间狭小，光线也暗，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不舒服，可小赖这种情况刚好相反，没人打扰的小角落反而能让他感到安全。周知庸坐在凳子上，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小赖的脸。

"没事了，现在没人了。"
男孩儿轻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周……周老师，怎么是您啊。"

其实这话把周知庸问住了，他也想问问自己刚才怎么突然就冲上台还把人家孩子抱到了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

"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告诉我。"

"没……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这有什么可丢人，本来也不该你去讲。"

"嗯……"

说到这儿，小赖又觉得委屈，胳膊搂住了周知庸的脖子，脸更贴近他的脖子，想要寻找一些安慰，而周知庸把人抱得紧了些，希望这样能让他觉得安全。
小赖骨架瘦小，这幅小身子完完全全被包裹在周知庸的怀里，浑身无力的他抱起来身上都是软的，第一次离这个男孩儿这么近，竟然还有些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倒是好闻，仔细看这嫩白的皮肤因为昏倒变成了惨白，显得格外虚弱。

严小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依偎在周老师的怀里，温暖、安心，却又迷迷糊糊……周知庸感到男孩儿仰了仰头，两片柔软的嘴唇轻触到了他的嘴唇，吓得他僵了一下。

"应该不小心碰到的。"周知庸想。

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男孩儿又往上够了够，那个柔软的嘴唇非常笃定地亲了上来，周知庸没法再骗自己这是"不小心"。他觉得应该制止了，刚一张嘴却被对方亲的更紧，他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哪根线搭错了，回应了男孩儿唇边的磨蹭。

不敢亲的太深，只是浅浅尝到了男孩儿嘴唇的滋味。

"好了，好了……"

周知庸轻轻扶着小赖的脸，示意他停止，男孩儿又搂住周知庸的脖子，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在他怀里撒娇。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知庸原本是想安慰过度紧张的小赖，让他快速安静下来，现在却变得莫名其妙有些暧昧，而自己却没能拒绝。更衣室不太隔音，周知庸不敢大声说话，他知道现在这道门外边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出去，他们不知道屋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点没有？"周知庸小声在小赖耳边问。

"嗯。"

"那我们出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那……好吧……"

小赖这才从周知庸的怀里下来，摸着自己头上的汗，确实还有点难受。

周知庸想帮他擦，想着刚才的事突然又觉得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