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

《午夜场》七

“喂？哪位？”

“小渤儿啊，我是红雷。”

“红雷？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存，哪个红雷？”

“我，孙红雷啊。”

“奥～～我的天，这都多少年了，你哪儿找的我电话……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小渤儿，是这样，有点事想求你……”

“等等等！别叫这么亲，我记得以前咱俩没这么熟吧？”

“是，以前都是我的错，真的有事想求你。”

“你孙红雷还能有事求我？不是你拿鼻孔看我的时候了？我受不起！我还忙着呢！”

孙红雷这是当年种下的恶果，到头来还是自己品。

“别！别挂！我就说一句，你要觉得不行就算了。”

“赶紧说。”

“我想跟你推荐个人，希望你能带带他。”

“叫什么？”

“张艺兴。马上毕业了，希望能有个电影作品。”

“张艺兴……哦，我知道那孩子，怎么你来推荐？”

“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反正你看能不能……”

“到时候约个时间，让他过来吧，我先看看。”

“谢谢谢谢！”

“不用谢我，我也不是冲你。”

“还有，别让艺兴知道今天这个电话。”

男孩固然有着很好的天赋，但在这个浮华的娱乐圈，不仅仅是坐等机会上身就可以，孙红雷深知这个道理，希望能尽早为他争取一部电影。哪怕让他低三下四去求以前得罪过的人也没关系，孙红雷自知以前树敌太多，现在为了艺兴也只能硬上。

“喂，艺兴，晚上来我这吗？有点事跟你说。”

“哥哥我正在谈事，待会儿要拍个杂志，晚上我赶不过去。”

“哦……”

“哥哥我想你～你能不能来我这边，咱们在这附近找个餐厅聊。”男孩声音压得很低。

“行，我过去找你吧。”

“好，哥哥晚上见。”

晚上九点，拍完杂志的艺兴赶去约定好的餐厅。进入时孙红雷已经在包间等了很久。

“来啦～”孙红雷见到男孩进来很开心，虽然他饿了很久都不肯吃饭。

“哥哥我好想你！”男孩进屋先跟孙红雷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孙红雷提起了正事。

“那个，艺兴，有个黄渤的电影，近期在寻摸演员……那个，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不过……我又不认识黄渤老师，我不能硬去吧，要不要我找宝哥联系一下……哎呀也不行，人家根本不会理我这种新人的吧……”

“哦，你放心，我跟你说就是肯定有把握，是黄渤看过你的作品才找上你经纪人谈的，你直接去就行，好好表现。”
男人知道艺兴好面子，没告诉他实话。

两个人开开心心吃完了饭。一起走出了餐厅。孙红雷很小心，出门戴了口罩，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艺兴。还好这些年轻狗仔没有认出他，没再继续拍，否则这要是拍到两个人回了家……

黄渤虽然一万个不待见孙红雷，但是觉得艺兴条件好，小孩儿也谦逊。打算跟他在新电影里合作，但电影不是他一个主演就能说了算的，还有很多横生的枝节等着艺兴。

张艺兴被黄渤带着，去了喜乐酒店的会议厅试角色。

“艺兴，你干吗去？”楼道里剧组的副导演拦住了原本想给孙红雷打电话的男孩。

“我……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你快点，那王胖子找你。”

“王胖子？制片人啊？”

“是啊，我看还一脸不高兴，你小心点。”

“哦，那我去找他吧。”

“诶，不在会议厅。楼上，楼上房间里。”

刚刚试过角色，明明很满意的，艺兴有点奇怪。

敲开了制片人的房门，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一脸严肃地把艺兴让进了房间。

“张艺兴。”

艺兴赶紧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条件好，但经验还是少。”

“是，我还很多不懂的需要跟前辈请教。”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问题吗？”

男孩想了想，“请王哥指教。”

胖男人走近艺兴身后，双手扶着艺兴的肩膀捏了起来“是你的肢体动作太不协调，僵硬。”

被胖男人一捏，艺兴浑身的不舒服，又不敢说什么，直缩起身子。

“要不要跟王哥学学怎么放松身体啊……”
胖男人身体贴紧了艺兴的后背，在他耳边说话让艺兴感到了危机。

“怎……怎么学……”男孩心里已经察觉了胖男人的意思。

王胖子双手从艺兴腰间穿到身前，直摸到艺兴的下身。

“王哥！”艺兴身子灵活，转身就逃出了胖子的魔爪，惊恐地看着对方。

“我不勉强，反正门在那里你随时能出去。只是……我也可以随时换人。你考虑一下。”
说着王胖子坐在床边抽起了烟。

“王哥……我尊重您，也尊重我自己的职业，如果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

“可以啊，你想好就行。今晚我等着你，你想好了就过来，这儿给你留着。”胖子拍了拍床边。

“不用考虑了，不可能！……我就不打扰了。”
艺兴转身离开了房间，想着刚才胖子的调戏，男孩满心羞愤，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怕被看出来赶紧跑到厕所洗脸。然而洗脸还是遮不住他红红的眼睛。

听到身后厕所的冲水声，艺兴又赶紧抹了几把脸。出来的人是黄渤。

“诶？艺兴，还没走呢？”

“哦我，这就走。”

“怎么了这是？哭了？”

“没有！”被人看出，艺兴心里更觉委屈。

“有什么事直说，这接下来还要一块儿拍戏……”

“不会拍了黄渤老师，我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男孩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觉得恶心，表情更加痛苦。

“艺兴你说实话，受什么委屈了。”

“我……我想知道，难道一定要那样吗！”

“哪样？你说清楚，要不然我怎么帮你。”黄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男孩边抹着泪边跟黄渤叙述了刚才的一幕。

“这王八蛋……”黄渤也是对这个王胖子有所耳闻，今天让他碰个正着。

“艺兴，你甭管了，我去给你说说，回头我告诉你信儿。”

“您……您帮我说吗……我……”张艺兴没想到黄渤这样的大咖还愿意为他这样的小角色出头。此刻他简直就觉得黄渤被加了一层光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在乎了。

“这小屁孩子，还跟你告我的状？谁要睡他！开玩笑！”被戳穿的王胖子急了眼。

“没有没有，您肯定不会怎么着他，小孩儿想的多，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真是没规矩，瞎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可不答应。”

“是得慢慢教，但是您看这孩子专业素质确实不错，您也是明白人对吧，用他您不会吃亏的，和气生财嘛。”

黄渤没少跟这个老流氓费口舌，连捧带忽悠，总算是留下了艺兴。激动得艺兴简直就差跪下给黄渤磕头了。被骚扰的事他没敢跟孙红雷说，他不想红雷哥为他担心，况且这种事他也说不出口。

接下来拍戏的日子，张艺兴非常努力，一来是他对电影惯有的态度，这又是他第一次拍电影，二来也是想证明给那个胖子看他靠实力说话。他每天都跟在黄渤身边，只要人家一闲下来就不停地向人家请教问题。

张艺兴每天都会跟孙红雷说自己跟黄渤拍了几场戏，说黄渤哥有多照顾他。而孙红雷自己呢，除了劝他多学习，不再说其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其实在拧着劲儿的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希望艺兴好，但他又怕他好，怕他有一天从自己的生活里飞走了。

电影大获成功，艺兴跟着宣传每天忙到见不着地，到处都是他的粉丝，各种采访，节目找上他。孙红雷越来越难见到他。

“渤哥咱们这是飞哪个城市啊，我都飞晕了。”

“晕了吧，以后累的地方还多着呢。”

“好吧，我不怕苦，我希望能出更多的作品。”

“多好的孩子……哈哈，艺兴，话说回来，这次我好多朋友都夸你，年纪轻轻表演走心，真不错艺兴，接着努力吧。”

“真的吗？谢谢渤哥！”男孩开心坏了，渤哥肯定了自己。

然而……

孙红雷其实首映场就去看了，他几乎是流着泪看完的电影，他看着他的小艺兴一路走来，成长成现在的样子，非常欣慰。他很想告诉艺兴他有多开心，但是他始终都见不到男孩。

“哥哥我还有十分钟到家，你准备开门喽！”

“好，饭菜都做好了，我等你。”

两个人心心念念的约会终于到来了。
门一打开，两个人就抱在一起。

“哥哥，我想你……”

“哥也想你。”

“哥哥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个，按摩腰能舒服一点。”

“谢谢艺兴。快来吃饭吧。”男人眼泪在眼眶里转。

“哥哥您看我电影觉得怎么样？”艺兴期待着孙红雷的评价。

“嗯……中规中矩吧，再学习两年还能有点模样。”

“红雷哥。”男孩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夸我一次呢？我不是那种会骄傲的人，我会努力的，但是我就是想听你说一次‘张艺兴你演的真好’就行了。”

孙红雷心里一揪，张艺兴一直是他心里的骄傲，他害怕艺兴迷失自我，却总是说着反话，打压着艺兴的小得意。

“艺兴啊，那些夸奖都是虚无的东西……”

“别人的夸奖是虚无，而你的不是！”
张艺兴突然提高了声音。
“红雷哥，我们以情侣的身份相处这么多年，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直是我尊敬的恩师，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到我死的那天都不会变！我只在乎你一个人的评价。可是不管我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你都不肯表扬我，我知道你是怕我骄傲，怕我迷失了自己……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男人被说得慌了神。

“连渤哥和他的朋友都说我演技好，我是特别开心，可是我更在乎的是你，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有一天听到孙红雷说‘张艺兴你真厉害！’”

“是……是我的错。”孙红雷似乎感觉到这几年他的神经真的是过于紧绷，他太在乎眼前的人。

男孩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
“这几年你对我的打压让我很怀疑自己，我心里也有很多委屈，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儿？！”

孙红雷似乎一下被惊到
“受欺负……谁欺负你了……怎么回事艺兴？”

“不重要了……反正渤哥都帮我解决了。我很感谢他给我这个电影的机会。”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孙红雷的心。
此时此刻难道要告诉他，是自己求到黄渤那里吗？那只会让伤心的男孩更加难堪吧。

算了。

“对不起艺兴，是我没用，我帮不上你……”

“红雷哥你说这样的话干吗呀，什么叫没用啊，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

孙红雷第一次听到男孩这么认真地表达着对自己的感情，很震撼，但也很难过自己的过分紧张让男孩这么压抑。

孙红雷的心里有好多想表达的感情，此时也不知还从何说起，明明都深爱着对方，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红雷哥我先走了，明天的通告一早就开始。”

等男孩的车早已开远，孙红雷才张嘴说了那句
“别走”。